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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真可愛」
可愛。說不清自己對她的愛慕究竟是怎麼一回事,我只好用了這麼個呆板的詞兒:「可愛!」
1. 彩冬的清晨
「二月的一天,陽光明媚,我上街去買點東西。那天上午,XX真可愛……等等。」
早晨醒來時,我的腦子裡還縈繞著夜晚的一個印象,被一個幸福的念頭搞得疲憊不堪:「昨天晚上,XX……真可愛。」想起了甚麼?古希臘人稱之為「la charis」:水汪汪的雙眼,泛著光澤的肌膚,甜得像棉花糖的她;或許,就應了古語「la charis」的意思,我還要補充這樣一個念頭——希望她會滿足我的願望。
2. 整體的不足
出於一種奇特的邏輯,我眼中的她彷彿變成了一切(就像嬰兒的奶嘴),同時我又覺得這一切中似乎還含有某種自己說不清的東西。這就是她在我身上造成的一種審美幻覺:我讚頌她的完美,並因為自己選擇了完美而自豪;我想像她也希望愛她的人是她的整體——這正如我所渴求的、而非某一局部的;對這個整體,我用了一個空泛的詞——真可愛!這裡沒有絲毫具體的優點,只有情感熔鑄的整體。然而,「真可愛」這一讚歎在顯示整體的同時,又揭示出整體的不足之處;它想點明我迷戀的究竟是她身上的甚麼東西,但這些東西恰恰又是不可捉摸的;我好像始終蒙在鼓裡;我的語言磕磕絆絆,憋了半天,最終也只是擠出了一個空泛的字眼——真可愛,好像她身上確有能喚起我戀慕之心的地方,但卻無跡可尋。
3. 欲望的特殊性
我一生中遇過成千上萬個好女孩,並對其中的數百個產生欲望;但我真正愛上的只有一個。這正好向我點明了我自身欲望的特殊性。這一選擇,嚴格到只能保留唯一,似乎構成了分析移情和戀愛移情之間的區別;前者具有普遍性,後者具有特殊性。要在成千上萬個女孩中發現我所喜愛的她,就必須具備許多偶然因素,許多令人驚歎的巧合。這真是一個奇特的謎,我百思不得其解:為甚麼我愛慕這一個?為甚麼我苦苦地思念她?我渴求的是她的整體,抑或是倩影、形態?倘若是後者,那麼在她的身上,又是甚麼最令我心醉?是甚麼不起眼的小東西,或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?要不然就是閒聊時手指叉開、指隙間滲出一絲性誘惑的動作?對這種種細微末節,我憋不住想說:這多可愛!可愛的意思就是:這是我喜愛的,也就是唯一的:「沒錯,這正是我喜歡的」。然而,我愈是感覺到自身欲望的特殊性,我愈沒法表達清楚;目標的精確與名稱的飄忽相對應;欲望的特殊只能引起表述的模糊。語言上的這一失敗只留下了一個痕跡:「可愛」。
4. 同義反覆
「可愛」是精疲力盡之後留下的無可奈何的痕跡,一種語言的疲乏。我斟字酌句,搜索枯腸,也無法恰如其分地形容我所愛的形象,無法確切表達我的愛欲,到頭來,我不得不承認——同義反覆的泛用性:這可愛的東西真可愛。又或者:我愛你,因為你可愛,我愛你因為我愛你。要形容迷戀,總不外乎這樣的表述:「我給迷住了。」到了盡頭不得不重複最後一個詞的時候,這種語言上的肯定是讓人陶醉:雄辯宏論的精彩煞尾,市井穢語的低俗,以及振聾發聵如尼采式的「是」;種種價值觀在此彙聚共存,而同義反覆不正是呈現了這一奇特的狀態嗎?
「想著想著,我沉醉了,我屈從了。」 我會看到她……一切,是的,一切,像陷入一個深淵,在這樣的前景前消失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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